星期日, 8月 30, 2015

以色列。巴勒斯坦(12) Jenin的傷痛

(2013/07/06)

一早徒步至Jacob’s Well,順道瀏覽Nablus早晨風光。在巴勒斯坦處處可見Mohammed Assaf的看板,他不是新興的巴勒斯坦政治領袖,卻獲得巴勒斯坦人前所未有的一致的支持與肯定,他是來自迦薩走廊的23歲婚禮歌手,獲得2013年 Arab Idol (阿拉伯星光大道)的總冠軍。Assaf神奇的參賽過程,更添加其故事的迷人色彩:從迦薩走廊出發埃及,卻在埃及海關被阻擋兩天,好不容易說服海關,來到埃及參加歌唱海選,報名號碼牌卻早已發放完畢,他逗留在大廳歌唱,歌聲感動另一巴勒斯坦選手,將號碼牌讓與他。在競賽過程,他曾經披掛著象徵巴勒斯坦的黑白格紋頭巾,甚至拿到總冠軍後,揮舞著巴勒斯坦國旗,其民族情感訴求強烈,風靡整個巴勒斯坦。當Assaf奪得冠軍那一剎那,不分迦薩走廊或西岸,不論哈瑪斯或巴勒斯坦解放組織,巴勒斯坦人熱血沸騰,萬人空巷的慶祝。當邊陲或弱勢小國的人物能在世界舞台發光發熱時,榮耀常被移轉為全國共享,其箇中之味,台灣人特能體會。

轉悠至Jacob’s Well,傳說耶穌與撒馬利亞婦人講道之處,Jacob’s Well位在St Photina the Samaritan教堂底下,我向看守者詢問是否可觀看,他稍微輕觸我的背說OK,在開燈時,又觸碰我的臉頰,好一個色老頭!他熟練地示範井深:舀一杯水,倒進井裡,藉由水聲回傳的時間,證明井的深度。回到Nablus市中心,我走訪古城,今天商家陸續開張,販售各式各樣的物品,好一活力的古城,我往復好幾趟尋找肥皂工廠,原來肥皂工廠沒有招牌,只有一個男人坐在小通道固守,我早已來回錯過數次,工廠展示製作肥皂的大石槽和工具,呈現Nablus以橄欖油為基底製作肥皂,傳承數百年的產業。


回到旅館,不過九點,背起行囊,準備前去巴勒斯坦最後一站Jenin,Jihad好心打電話幫我詢問Cinema Guesthouse是否有床位,並指引我至巴士站,不過還是仰賴路人的指示與帶路,找到前往Jenin的大巴。大巴上已有些許乘客,一名約20歲出頭的女孩在司機準備發動時,最後一位搭上車,在車上還有許多空位的情況下,她自在坦然地走到我旁邊,示意坐我鄰座,我挪一挪身軀,將自己挨著車窗。我腦袋正想著這女孩跟一般巴勒斯坦人遇到外國人的反應不一樣時,車子甫前駛,她立即側頭與我「長談」。除了對我的來歷身家調查外,她特別熱衷我對伊斯蘭文化的意見。

她比一比她身上的頭巾和長袖罩衫說:「妳對這些有什麼看法嗎?」
我如實陳述:「這是不同文化,我不對此作批評。」
她點點頭,又問:「妳知道Occupation嗎?」
對巴勒斯坦人而言,以色列1948年建國以來,領土不斷的擴張,是對巴勒斯坦的占領(The Occupation);然而,對以色列而言,是重回到上帝應許之地,我清楚兩者用詞的
差異,我附和著說:「嗯,我知道,以色列佔領巴勒斯坦。」
「妳有進去Qubbet al-Sakhra嗎?」她指的是耶路撒冷的圓頂清真寺(Dome of the Rock)。
「我不是穆斯林,我沒有辦法進去。」我照實答覆。
她靈敏的追問:「假如我去妳的國家,我是否能夠進入寺廟呢?」
「當然可以。」台灣的寺廟開放給所有民眾。
「難道妳不會生氣嗎?」她提出兩者的差異,我是否感受不平等。
「不會。」我繼續解釋:「不同的宗教信仰有不同做法,我尊重他人的意願。」
到目前為止,她似乎挺滿意我的答覆,接著她開始詢問宗教的生命課題。
「妳有信仰嗎?」這是我行走在以色列˙巴勒斯坦最常被問的問題。
「我沒有特殊的信仰。」我小心翼翼的用沒有「特殊」信仰,而不使用「沒有信仰」來包裝我的無神論。
她忽略我用詞的隱晦,續問宗教討論的生命課題:「那妳是如何被創造出來?」
我知道她要問我是否相信上帝創世論,我試圖規避:「我是我爸媽創造出來。」
「那妳爸媽是如何被創造出來?」她窮追不捨的逼問。
我謹慎地不以主觀詞句表態,而用客觀的語態回答:「科學上,人類是從猩猩演變而來。」
她馬上正顏厲色地駁斥:「在這件事上,妳是錯誤的!人類比動物更高階,人類不是從動物演變而來,是上帝創造了人。我相信上帝!當我有任何要求,我跟上帝說:我要求得高分,上帝給予我;我要求父親的皮膚病好起來,上帝治癒了他,所以上帝要我穿頭巾、不喝酒、不吃豬肉,我都聽從。上帝的名字乃是阿拉。」
我理解一神論下創世的說法,試著解釋:「在台灣,大多數人並非信仰一神教,我們並沒有上帝創世的概念,頂多有盤古闢天的神話,然而盤古卻不是我們祭拜的神。台灣是多神教,不同的神靈掌管不同領域,甚至海神還是女性。大部分的台灣人不探討最初和最終,因為一切都有輪迴因果。」

我身處異國時,為避免因文化差異而失言,我防守大過於進攻,觀察高於詢問,希望以不觸怒到他人神經為前提下,發表我的見解。慶幸的是這名似受過高等教育的穆斯林女孩能理解。到達Jenin後,我們互留聯絡方式後道別。

Jenin Cinema Guesthouse 鄰近影院,須由路旁雜貨店帶路,才能找到。今天只有我一人投宿,房門對著偌大的廚房與交誼廳,Ayman負責管理,人非常友善,甚至免費洗衣服。在Nablus和Jenin的旅館經理人都會特別提醒我的穿著打扮,這裡是屬於較保守的伊斯蘭地區,女性是不允許露出背膀與腿,旅館甚至張貼公告,告知注意事項:女性在外不能喝酒、抽菸等。

我前往Freedom Theatre,Freedom Theatre緊鄰Jenin難民營,其建立的宗旨是以音樂、戲劇等文化培育婦孺,做為改變Jenin社群的因子。以色列軍隊曾經襲擊戲院,甚至戲院的領導者及演員常常被以色列國防軍暗殺,因為他們是反對以色列佔領的先鋒倡議者。Jenin難民營是殉道者的大本營,出產許多自殺炸彈客,在第二次巴勒斯起義,以色列毀壞難民營,甚至殺戮手無寸鐵的平民,此地的難民營小孩雖然還是會對我打招呼,但對外人眼神透露一份戒心,難民營廣場街頭豎立受難戰士看板,一張張大頭像,無言卻沉重的控訴,我無力而愧痛的逃離這難民營。

走回旅館,Ayman告知我晚上有concert,歡迎我觀賞。大約晚上六點就有一些女孩到隔壁空房著裝,在廚房開心地化妝、調整衣飾,我甚至還幫其中一位女孩理順頭套。晚上的表演在影院後方空地,晚會內容主要是男女對應的團體舞蹈表演,時而樂器伴奏,時而兩男聲高聲唱和,歷時約莫一小時即結束。

這裡是巴勒斯坦,這裡是Jenin,傷痛持續,生活依然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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